還有一次，姚淮非要讓一位成名多年的老影後，來出演自己新電影的女n號，既要耗時一個多月時間，戲份又少到只有短短三分鐘，片酬還特別低，老影後自然不願意。

連制片人都勸姚淮換個人選，不要強求。

然而，作為導演的姚淮“三顧茅廬”，用真心打動了老影後，據說還自己倒貼了錢，才使電影最終呈現出完美的效果。

當然，她覺得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倒貼了錢。

為了自己的電影選角符合角色，姚淮可以毫無底線做“舔狗”選演員。

拒絕了寧菲菲，姚淮再一次把目光落到一直安靜沒說話的沈星湛身上。

準確來說，他的眼神就沒從沈星湛身上移開過。

姚淮是真的覺得，沈星湛很符合他新電影男主角的形象，他的直覺一向很準，既然遇見了有了感覺，就不想錯過，這是一個電影人的基本素養。

久而久之，這樣的眼神太過明顯，曇希也覺得不對了，沈星湛終於忍無可忍的擡起頭，雙眸透著幽幽的冷意：“姚——”

他剛說出口一個字，曇希就上前一步，快速出聲：“姚導一直看著我們家沈星湛幹嘛？”

沈星湛雙眸一凝，想要說的話被曇希懟回去，低下頭，忍住了怒氣，往火鍋裏又下了一份肉。

他不生氣，

他吃肉，

氣死曇希。

曇希見他沒再說話，松了一口氣，還好她對沈星湛心情不好時的神情極其熟悉，他剛吐出一個字她就猜出這人要憋不住質問姚淮了。

她開始在腦海裏絞盡腦汁的回憶，姚淮以前得罪過沈星湛嗎？他們應該不認識，為什麽沈星湛的態度惡劣，剛剛還說：“我不懂”。

難道真的是喝多了？還是說，就因為姚淮多看了他幾眼？

曇希對著姚淮露出客氣禮貌的微笑：“姚導剛剛說什麽？”

姚淮絲毫沒感覺到氣氛的凝重，也沒感受到沈星湛對自己的冷淡，說：“我其實就想說，我和沈老弟還是一個學校的，我是一一屆導演系的，你是你們表演系的風雲人物吧，所以，沈老弟，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試鏡我新電影的男主角？”

曇希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問題。

沈星湛也這麽覺得。

他放下筷子，慢吞吞的擡起頭，迎著姚淮期待的目光，露出看傻子的眼神，聲音清冷而低沈：

“姚導是在開玩笑嗎？”

姚淮直視著他冰冷的眼神，雙目放光，難掩激動的說：“臥槽，有內味了。”

沈星湛皺起眉頭，看向曇希，無聲無息的張開嘴型：這怕不是個傻子吧？

曇希點了點頭：是的。

姚淮見他冷漠的樣子，好像更高興了一些。

倒是秦瀚南先反應過來，笑著看了一眼同為海戲的寧菲菲，說道：“呦，又來了個同校的，你們海戲人怎麽這麽多呢？我中戲不服啊。”

葉啟周咳了咳，立即跟著加碼：“我京電也不服。”

華國最出名的幾大電影學院，海市戲劇學院，zhongyang戲劇學院，燕京電影學院，剛好是在場幾個人的出身，也剛好代表著不同圈子的演員。

許北霄火上澆油：“嗯，又來了一個，這次也是學長。”

姚淮還真算是沈星湛的學長，差三屆，但至少比寧菲菲關系近些。

“又來個學長？”姚淮反問道，“那不是咱們的緣分嗎。”

眼看著沈星湛臉色陰沈下去，姚淮卻完全沒看出來，反而覺得這是個認識沈星湛的好機會：“咱們也是一個學校同學了，明人不說暗話，我現在手裏這個本子，有一個角色特別適合你，你要不要看一下。”

曇希驚訝的看著姚淮，心道說好的演員討好導演呢？說好的她說服沈星湛給姚淮一個好印象呢？怎麽現在事情反過來了，這就是湛崽的魅力無人能擋？

正所謂人比人氣死人，前一秒被毫不留情拒絕的寧菲菲，現在見姚淮倒貼沈星湛的樣子，氣的頭頂幾乎都要冒煙。

“姚導，我暫時——”

沈星湛擰著眉頭，勉強委婉的拒絕。

“嘶......”他沒說完，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呼。

不知道什麽時候，坐在自己對面的曇希已經站起身坐到他身邊，借著衣物遮擋，一只手無聲無息的落在自己腰間，抓住一塊軟肉，用力一擰。

沈星湛感覺到腰間的疼痛，不可思議的轉頭，看向曇希，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頃刻間睜得很大。

曇希快速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了句：“你應該知道，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吧。”

沈星湛看著他啞然，直到下一個回過神，毫不猶豫的說：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曇希：？？？

她現在感覺，自己面對的好像是個青春叛逆期熊孩子，打也打不得，哄也哄不好。

眼看著眾人將疑惑的眼神投向他們，曇希有些急了，緊蹙著眉，語速飛快：“沈星湛，你喝多了吧你，姚淮的電影劇本是青糖，那是青糖！而且他本身導演功底也很好，是有可能拿獎的......”

大概是因為她也喝了酒的緣故，她半瞇著眼，淺咖色的眸子仿佛玻璃杯中瀲灩變幻的香檳酒，含著一汪深切的水色，極其惑人。

喝多的，是曇希才對。

他就不應該讓她喝一口酒，導致自己極想把眼前醉眼朦朧的曇希藏起來。

沈星湛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幹，心裏好像升起一把火，隨即，他放慢了語調，帶著戲謔一臉淡定的承認：“嗯，我喝多了，誰讓姚淮曾經追過......陸苒。”

他廢了好大力氣，才把“你”換成“陸苒”二字。

姚淮曾經追過陸苒？

曇希一下子怔住，完全沒想到沈星湛在意的是這個。

所以，他從之前到現在都很冷漠，是因為......吃醋？

“怎麽可能，姚淮他根本——”曇希急急忙忙的想解釋，但礙於在許多人面前，根本沒辦法張口。

這時，姚淮又說話了，還不忘幫沈星湛想個理由，可見是真的很想要他出演：“怎麽了？沈老弟暫時沒空嗎？”

秦瀚南問道：“小沈最近在陸九升導演劇組拍一部電視劇，對了，叫什麽來著？”

沈星湛道：“月上海棠。”

“對，月上海棠，挺忙的。”

姚淮並不在意，揮了揮手，十分溫和的說：“沒關系，下周來面試一下就好，耽誤不了多少時間，等你們那邊殺青，我的新電影再開拍也不遲，要是你真的不符合，面試我也肯定把你刷下來。”

這種事情，簡直是瞌睡來了從天而降的枕頭，不答應不是華國人那種。

曇希的眼睛睜大了，一眨不眨的看著沈星湛，咬了咬唇角，眼睛裏盛滿了星星，眼底又流露出幾分哀求。

本來擰著沈星湛衣服的手，不知不覺扯上他的衣角，輕輕拽了一下。

沈星湛的心裏猝然滑過一道暖流，驚喜的看向她。

曇希，是在撒嬌？

“你答應我一件事，我就配合他。”他定了定神，還是冷靜的說，然而一開口嗓音就是異於平時的沙啞，還好因為聲音很低，曇希沒察覺出什麽不一樣。

曇希像是小雞啄米一樣點頭：“答應答應！”

“不問問什麽事？”

“什麽都可以，你快答應姚淮。”

不管是什麽事，她都會答應沈星湛，他又不可能吃了自己。

沈星湛雙眸瞇了一秒，心滿意足的收回視線，看向姚淮，表情客氣而清冷，不卑不亢的開口：“當然有空，姚導可以將試鏡時間和關於我這個角色的劇本發給我......發給我本人就好。”

他想了想，沒讓姚淮加曇希。

“可以。”姚淮心願達成，開心的加了沈星湛的微信。

這時，沈星湛才問道：“我很好奇，姚導這是第一次見到我嗎？”

“正式見面自然是第一次，”姚淮的神情一下子飄忽起來，露出幾分懷念，讓沈星湛的心沈了沈，“不過，我從前在學校，也遠遠見過沈老弟你，還，聽朋友提起過你這個學弟。”

“朋友？”

沈星湛語氣一頓，敏銳的察覺出了什麽。

姚淮在學校的朋友有哪些，因為不是一屆，沈星湛並不了解，但他知道的，只有陸苒一個。

餘光落到曇希身上，就見她本來就微紅的臉頰此時無比紅潤，像熟透的番茄，身體也微微僵硬。

姚淮索性坐到兩人對面，服務員自然也給他上了碗筷調料。

“我那個朋友很喜歡你，說你是她見過演技最好的男生，還說，她要是導演，一定會找你拍戲，然後捧紅你......”

沈星湛的眼神由暗轉亮，看向曇希的目光像火一樣炙熱。

“她是比我小一屆的學妹，也是學導演的，大概是跳級上的學，年紀特別小，可是又特別有才華。”姚淮低下頭，將一紮冰啤一飲而盡。

氣氛凝固了一瞬，明眼人都看出了姚淮忽然而來的低落。

只有沈星湛，認真的聽著姚淮的話，餘光裏看見曇希的臉越來越紅，他內心就越來越愉悅，甚至主動拿起一杯啤酒喝完，掩蓋住眼底的深沈。

曇希無意識的扣了扣手裏沈星湛的衣服，那衣褶已經被揉成了團，她只盼望姚淮能少說幾句，別讓自己再公開處刑了。

雖然在場的人不知道她就是陸苒，但是他們這麽公然談論一個死者真的好嗎？

能不能尊重一下她啊，都死了還要被拉來成為談資。

其實，曇希倒不在意被姚淮拿出來談論，死都死過了，都無所謂，但關鍵在於——沈星湛也在。

這個男人一分鐘前還對她說：不喜歡姚淮，是因為姚淮追過陸苒。

如果現在地上有一條縫，那她能眼睛都不眨的鉆進去。

“可惜，”姚淮搖了搖頭，盯著沈星湛的臉，好像能記起從前那個清冷高傲的女人，對他笑著說沈星湛很好時候的樣子，語氣更加惋惜，“你們沒有機會合作一次。”

“沒機會是指？”葉啟周問道。

姚淮嘆了口氣，終於說到了尾聲：“我的朋友，已經去世了，就在去年。”

他掃了一眼曇希：“她也是個經紀人。”

葉啟周：“抱歉。”

在場的幾人，都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老古董，結合之前透露的信息，再有經紀人這句話，一下子便想到了陸苒。

一直沒做聲的秦月，也驀的察覺到了什麽，瞥了一眼曇希，見到她臉色極其難看，心裏忽然愉悅起來。

看來，曇希也想到了這一點——死去的陸苒，和沈星湛關系不一般。

她明知故問：“姚導說的，是陸苒陸經紀人吧？”

“是，”姚淮低聲應道，有些驚訝，“你怎麽？”

他這才有心情打量別人，但他和陸苒有一段時間不見，因此，沒察覺出秦月衣著的異樣。

“陸小姐是我們新唐的嘛，”秦月敷衍道，“她居然是海戲畢業的，真沒想到......”

寧菲菲適時地插進話，仿佛不經意的問：“沒想到姚導和陸苒姐居然這麽熟，看來，你們以前關系不一般啊。”

帶著調侃的語氣，讓所有人微微一楞，連一直默默吃瓜的攝像師都打起精神，等待姚淮的回應。

這句話，有爆點熱搜內味了。

節目組開始幻想，等這期播放，熱搜到底是：【姚淮陸苒關系】還是【姚淮陸苒沈星湛竟是舊識】呢。

沈星湛眉心一動，坐直了身體。

曇希沒什麽反應，一頭長發散落著，遮住了一片神情，只感覺自己暈暈乎乎的，大概沈星湛這個電影保住了，她還算開心。

姚淮的眼神倏然間從火鍋氤氳的白霧中擡起，一直溫和的神情凝固起來，變得有些陰沈嚴肅。

“小苒已經去世一年了，她之前還是思卿的經紀人，我和宋思卿的關系各位應該不陌生，所以，她是我很好的朋友，也是我曾經的同事，希望你不要隨便揣測我們的感情。”

看似溫和的導演，一字一句都極其冷酷，臉上顯露出幾分憤怒。

作為電影圈出名的新銳導演，眾人都知道，姚淮第一部 電影就是宋思卿，宋斯堯也是那部電影獲了獎，兩人互為伯樂，互相成就。

大家也知道，陸苒是宋思卿的前經紀人，宋思卿大概是陸苒帶的所有藝人裏，唯一一個和她和平解約的，據說，兩人情同姐妹。

當初陸苒葬禮，宋思卿跨洋回來參加，在葬禮上痛哭不已。

那一幕，許多人都難以忘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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